委託範例《輒止》
紅 瑰 × 嵐 影
--「那我會一直等你。」
「最新消息,XX市今日傳出一則慘絕人寰的滅門命案,一家四口無一倖免。四十二歲的慕姓男子及其四十歲的妻子陳屍在主臥室當中,而年僅二十歲與十八歲的一對姊妹被發現慘死在浴室內,兇手犯罪手法極其殘忍。讓我們盡快將時間交給記者--」
當嘈雜的新聞播報聲從客廳傳至臥室時,嵐影忍不住揉了揉因長時間工作而悶痛的腦門,隨後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推開桌上的文件,拿起桌上早已空了的水杯緩步下樓。
不出所料,這吵鬧的動靜果然是那個不知如何進入屋內的登徒子製造出來的,那頭招人視線的紅髮在灰色的真皮沙發後若隱若現。嵐影黑著臉走過去,當他看見男人大喇喇地把這裡當自己家,甚至將桌子弄得亂七八糟時,他終於忍無可忍地說:「如果你只會製造髒亂的話,我勸你最好立刻離開我家。」
他的嗓音和神色冷得就像極地裡的霜,但對方卻若無其事地回過頭,徹底忽視嵐影的威嚇,「欸你應該還沒吃飯吧?我買了不少東西。」
聞言,嵐影臉色稍霽,但仍舊臭得可以,他繞過沙發,走到桌旁,這才看見方才被擋住的各式美食,也不知道紅瑰這小子在發什麼瘋,居然買了這麼多。
香氣縈繞在嵐影的鼻翼,他聽見自己的肚子傳來一聲悶響。嵐影下意識瞥了沙發上的人一眼,發現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窘態,反而看著電視若有所思,光影打在他面無表情的臉龐上,赤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沒再說些什麼,只是側身落坐,柔軟的沙發頃刻下陷,倆人的腿碰到了一起,嵐影沒挪開腳,伸手拿起桌上的餐具與食物,姿態嚴謹地吃了起來。
耳畔只剩下嘈雜的電視聲,但嵐影卻不覺得尷尬,應該說從初次見面那刻起,他就對紅瑰這人留下了極壞的印象,這導致之後就算紅瑰做出了多麼出格的事他也不會感到詫異--
這件事還得從兩年前說起,彼時,嵐影不過是個剛從法醫學校中畢業的菜鳥,就算課業成績優秀,也免不了在實戰上卡關。當他跟著前輩一同踏入那充滿鐵鏽味的破舊房屋時,一具殘缺的枯槁屍體映入眼簾,嵐影忍不住愣在原地,腦海中閃過那個熟悉的英文單字:「FORK.」
很顯然,死者是個CAKE。前輩說著,隨後嘆了口氣,用死白的手套翻看著屍體,期望可以從上頭找出一點有關於兇手的蛛絲馬跡,嵐影卻面色發白,一動不動地楞在原地,等到前輩喊著他的名字要他幫忙,他才如夢初醒似地走上前去。
還以為他是覺得屍體可怖噁心,前輩一邊皺著鼻子,一邊語氣輕柔地說:「沒事,你才剛開始,慢慢會習慣的。」嵐影知道前輩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他也沒打算解釋,只是點了點頭。
經過一番鉅細靡遺的探勘,基本上所有嫌疑物都被放進了夾鏈袋中,嵐影甚至眼尖發現了一個長約二十六吋的鞋印,這對案件的推進有很大的幫助。
數日後,鑑識科的檢驗報告出爐。當前輩翻開那薄如蟬翼的白紙時,嵐影聽見他說:「這世界的fork其實也不算多,這些年來也捉了不少,所以我總覺得這次能抓住紅瑰的把柄。」聽見如此明確的稱呼,嵐影心頭一動,啟唇問道:「紅瑰?他是誰?」
前輩沒多想,一邊說一邊翻看著資料,「一個令人惱怒的fork。全縣警察都知道摻合了不少案子,但就是沒辦法找到任何的證據來定他的罪。」話音落下的瞬間,嵐影忍不住問道:「怎麼說?」
前輩嘖了一聲,惱怒的攥緊了手中的紙張,隨後重重敲了下桌子,語氣不善地說:「就像這個案件!雖然有鞋印但是和他的腳尺寸不符!」說完,他還補充道:「這就更糟糕了!說明除了紅瑰這個囂張的fork之外,這個鬼地方居然還有更多!如果破不了案,那些不幸的cake就只能任人擺佈囉!」
嵐影沒答腔,只是安靜了下來,轉身回到自己的崗位。其實他一直很不喜歡將食人怪稱為FORK,亦厭惡別人將他們稱之為CAKE,這會讓嵐影覺得自己是個待宰羔羊。
他的思緒逐漸飄遠,那段塵封已久的記憶驀地竄入了他的腦海--一開始的嵐影並不知道自己是cake,應該說,在發生「那件事」之前,他都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甚至從不相信fork的存在。
直到一次因為處理公務遲了兩小時才離開學校,嵐影在返家必經的巷中遇見了一個奇怪的男人,那人身穿一襲破舊的黑色袍子,一絲赤髮溜出兜帽,在狹窄的巷內,他一動不動地倚在牆上,就像一道奇怪的陰影。嵐影壓下心中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目不斜視地盯著遠處的路燈。經過那人身旁時,嵐影卻聽見對方用低啞的嗓音說:「好香。」
在那瞬間,一陣雞皮疙瘩爬上後頸,他瞪大雙眼,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壓制在冰冷的牆上,對方驀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可怕,嵐影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正強烈地顫抖著。嵐影抬眸,蒼色的瞳孔倒映出黑袍人充滿瘋狂與渴望的面容--他是一個留著紅髮的年輕男人,面孔卻削瘦得可怕,紅得發亮的眼珠子此刻閃著飢渴的光芒。
他是個……FORK。當這個想法閃過嵐影的腦海時,他身前的男人倏地俯下身,一股潮濕的味道竄進嵐影的鼻翼,讓他忍不住難受地皺起了眉頭,隨後,男人啟唇,隔著校服在他的左肩頭上重重咬了一口。
嵐影忍不住嘶了一聲,劇痛像一根針深深刺入他的腦門,但令他感到慶幸的是,對方似乎並不打算殺了自己,因為當血液浸濕襯衣時,男人便收起銳利的牙,像一尾小獸含住染血的襯衣舔舐、吸取著。
他一動也不動,像根木頭杵在原地,待男人終於停止顫抖,雙目恢復清明時,嵐影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伸手輕輕推開扶在自己身上的fork,語氣平淡地說:「我已經報警了,如果你還想要更多,我不介意讓你和警察談談。」
察覺出對方在威嚇自己的男人瞬間來了興致,雖然他確實沒想殺人,但按照常理來,正常人遇見這種事早就嚇破了膽,哪還像這傢伙一樣出言威脅他的?男人退開一步,嘴角帶著殷紅的血絲與輕佻的笑意:「他們抓不住我的。但你這種怪胎……」他咧開嘴笑,「我決定再多留一會。」說完,他背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一留就是好幾年,起初嵐影還會堤防男人再次出現,但隨著時間流逝,他反而會埋怨對方讓自己失去了研究fork的機會,只不過每當嵐影幾乎忘了那傢伙的存在時,肩膀上的牙印傷痕就會隱隱作痛,彷彿在向提醒嵐影自己的存在。
只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下一次再見到這傢伙,竟然是前輩提起紅瑰名字的三天後。
男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坐上了嵐影的轎車後座,他幾乎沒什麼變,一樣留著那頭騷包的紅髮,只不過黑袍變成了寬鬆時髦的帽T,頭上還帶著一頂紅色鴨舌帽。
當嵐影從後照鏡裡發現入侵者時,對方還笑盈盈地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美味的小蛋糕。」
先不說嵐影那刻在骨子裡的潔癖根本不允許陌生人上他的車,但更讓他感到抓狂的是那個該死的稱呼,嵐影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也沒管對方是不是能要了自己的命,語氣生冷地說:「滾下車。」
嵐影憤怒的模樣莫名取悅了他,男人置若罔聞地彎起眉眼,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你們最近在查的案子,我可以幫你。」聞言,嵐影頓了頓,想起今天下午前輩愁眉苦臉地說案情陷入膠著,證據還不夠。
思及此,他開門見山:「你是兇手?」
「嗤。」男人嘖了一聲,嫌棄地說:「我可不做這麼愚蠢的事,就算真的做了,自然也得天衣無縫。」
話音落下的瞬間,嵐影的心中驀地閃過一個熟悉的名字,他心頭一動,「你是紅瑰?」
「是。」他沒有半分迴避,直接攤牌,隨後又打趣地說:「你現在才認出我嗎?我在你這行業裡,可是個超級巨星。」
可不是麼?整天惹事生非又捉不到半分可以治罪的把柄,當然是警界的超級巨星。嵐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將話題引回了案件,「那為什麼你要幫我們?」嵐影對紅瑰那微乎其微的印象就是聰明又惡劣,不來攪局已是萬幸,幫助警方這件事情他壓根不可能做,除非他有所圖。
正如嵐影所想,他確實是有事想商量,於是紅瑰順理成章地開口:「因為我有交換條件。」
聽到這裡,嵐影感覺到自己的耐心越來越少,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問:「什麼條件?」
紅瑰將身子向前探,像個精打細算的商人,賣了半天關子才說:「再給我咬一口。」
想當然爾,這是不可能的,因此嵐影直接將車門的卡榫打開,毫不留情地下最後一次逐客令:「慢走,不送。」
儘管對方絲毫不領情,但紅瑰看上去並未因此而受挫,反倒配合地打開了車門,只不過,紅瑰在離去前遞給他一張紙條,「這是我的電話,可別丟了這紙條,因為你會答應的。」
嵐影連一眼都不願意給紅瑰,只是陰沉地盯著那張字醜得要死的紙條。從小到大,他從沒吃過這種啞巴虧,就連上次在暗巷中他也覺得自己至少扳回了一城,但這次……男人那欠扁的態度真是令他惱火。嵐影的手忍不住握緊復而鬆開,他輕吁出一口悶氣,將那張紙條隨意地塞進了轎車內的收納抽屜。
之後幾日,現實像在應證紅瑰所說的話似的,警方再也找不到任何證據。嵐影只能日復一日看著前輩逐漸憔悴的臉色,當他聽見前輩用疲憊的嗓音說這個案子得以懸案作結時,他幾乎是瞬間就回憶起那張紙條上的阿拉伯數字。
但這是對的嗎?找一個傷害過自己的陌生人幫忙?
千頭萬緒在嵐影的腦海中奏出雜亂無章的樂曲,他蹙起眉頭,深吸一口氣,試著將這些瑣事拋之腦後。
工作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雖然嵐影很想趕快破案,但在這個行業中耐心不可或缺。時間很快來到了晚間八點,待嵐影的視線從螢幕上挪開時,他才發現大家都已經離去,只剩他這處還點著一盞燈。
眼部的痠脹感後知後覺襲來,他忍不住脫下眼鏡,將頭向後仰,閉上雙眼享受這片刻的寧靜。然而,就在這個瞬間,巨大的破窗聲自不遠處傳來,嵐影倏地睜開雙眼,兀的站直了身子,只見本緊閉的窗被撞開一個大洞,熟悉的不速之客站在窗邊,隨意地抖落殘留在身上的碎片。
不知怎的,嵐影本懸浮著的心竟在看見紅瑰後落了下來,但對於他搞出的一片狼藉,嵐影黑著臉說:「你一定要把這裡弄成這樣嗎?」聞言,紅瑰將視線拋了過來,嘴角帶著一絲桀敖不馴的弧度,「沒辦法啊!誰知道你們居然連一扇窗都不開,是想悶死自己是不是啊?」
嵐影沒有馬上回應,只是盯著紅瑰身後那片溫和的月光,他覺得自己好似被這傢伙蠱惑了,明明他對自己造成了一生無法抹滅的傷口,但他卻……嵐影的腦中驀地閃過數年前他等著紅瑰出現的時刻,卻始終不清楚是因為他那自由不羈的模樣吸引了自己,還是因為這是嵐影頭一次對自己之外的人感興趣。
雖然上次他就隱約感覺紅瑰似乎是個不壞的人。
但這些日子以來,他聽了太多關於他的事--總是來去自如,身上有著無數的疑點,又是眾所皆知的fork,但如果他真的會殺人,那為什麼當時不將自己殺死,他明明有那個時間與能耐。
無數的困惑縈繞在心頭,困擾了嵐影好些時日。
半晌,他緩緩啟唇,「我要怎麼相信你?」
儘管嵐影牛頭不對馬嘴,但紅瑰似乎不意外他會說出這句話,信步走上前來,將手指抵在當年烙下傷疤的位子上,嗓音很輕地說:「我不騙人的。況且你也別無選擇,不是嗎?」
他說的沒錯。嵐影在心中想著,卻旋即推翻這個想法。
紅瑰只說對了一半,他並不是別無選擇,又或者應該說,破案對他來說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他會對這個提議心動,不過是因為對眼前的怪胎感興趣。
於是他罕見地勾起唇角,目光如炬地迎上紅瑰灼如烈火的瞳孔,「成交。」語落的瞬間,他聽見紅瑰發出一聲輕笑,隨後勾住嵐影纖長的手指湊到嘴邊,正當他張口咬下時,嵐影猛地發力抽回手,「別想偷跑。」
紅瑰頓了頓,嵐影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沒想到竟然還藏了後手。不過,若是他沒有半點能耐,恐怕也沒有膽子這麼和他說話。思及此,紅瑰忍不住舔了舔尖銳的牙,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渴望又翻湧了起來,他只能竭力回想那些看上去又油又膩,吃起來還像牙膏一樣噁心的人類食物。
之後幾日,紅瑰信守承諾,帶著嵐影找到了他們一直以來忽略的線索,只不過兇手可沒有他們想像中好捉,因此嵐影連續加班了好幾日,待宣告結案那日才有機會踏進家門。
殊不知,當他點亮玄關的燈,就看見大喇喇睡在沙發上的紅瑰。
嵐影感覺到腦門的神經狠狠抽了一下,隨後快步衝到那張他花了不少錢買的灰色真皮沙發,火冒三丈地警告紅瑰:「我不管你是怎麼進來的,但我勸你最好把這裡弄乾淨。」
嵐影的聲音喚醒了睡夢中的紅瑰,他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意識尚未回籠,只覺得身邊傳來一股令他欲罷不能的香氣,他沒多想,伸手攫住便往自己身上帶。
他莫名其妙的行為讓嵐影陷入了一時的楞然,就是這點時間讓紅瑰有機可趁,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壓制在沙發上,嵐影體溫偏低,此刻卻因紅瑰而感到燥熱。
紅瑰眼底燃燒著原始的渴望,在這一刻,嵐影甚至覺得自己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只是到了現在,他才切實感受到cake面對fork究竟有多麼無能為力。
他僵在原地,但紅瑰卻沒有繼續動作,只是沉默地望著嵐影。良久,他如夢初醒似地鬆開嵐影的手,白皙的肌膚上浮出一圈淺淺的紅,紅瑰拙劣地撇開視線,用略帶鼻音的聲音說:「你回來了。」
男人顛來倒去的態度讓嵐影摸不著頭緒,心中的疑惑更重,「你怎麼了?」
意識到自己失態,他搖了搖頭,隨後又露出那副欠揍的模樣,「結案了吧?我就說我不騙人的。」
他的掩飾手段簡直爛到不行,嵐影能明顯地察覺出紅瑰的閃避,只不過他並未深究,只順勢接過話頭,有些僵硬地說:「嗯,抓到兇手了。」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在這件事情上確實付出了極大的功勞,甚至在事後將這些全部歸功於嵐影。
他不解紅瑰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但當他出言詢問時,對方只是滿不在乎地說:「擔這些好名聲太累了,說不定我只是心血來潮做個好事。」說完,他補充,「這樣大家才不會試圖對我道德綁架,還可以繼續幹些我想幹的事。」
聞言,嵐影徹底沒了勸他的心思,經過這回,他算是摸透紅瑰這個人平時的想法了,那就是任何好玩的事情都會有他的份。只不過這樣亦正亦邪的態度反而讓嵐影覺得他很真實。
在警界的這段時間,他就像不畏虎的初生之犢,一瓣瓣撥下這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社會,卻也在不知不覺間受到多方壓迫,逐漸磨去了鋒利的稜角。
這世上道貌岸然的敗類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
嵐影一向不是喜歡磨蹭的個性,用這些日子以來最真摯的語氣說:「謝謝。」
對方靜默了一瞬,似乎很不習慣他這樣溫和有禮的模樣,俊臉扭曲在一起,半晌才說:「感謝這種東西也太虛無縹緲了……好餓喔……」紅瑰的反應讓他頓時黑了臉,卻沒有半點猶豫地解開了襯衫的領子,將數年前被咬出的傷口露了出來,用眼神示意紅瑰。
後者立刻瞪大雙眼,就像看見了世上最美味的珍饈,幾乎就差口水沒流出來,他浮誇地嚥了嚥唾沫,事到如今,竟有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那、那我開始吃了喔?」
嵐影撇了他一眼,思忖片刻後說:「你用牙齒咬破我的皮膚,血……應該就夠了吧?」
雖然喝血就像喝湯一樣空虛,但對紅瑰來說也足夠了,因此他點了點頭,接著俯身把頭靠在他的頸窩,毫不猶豫地張嘴露出平日裡藏住的獠牙,倏地咬破了嵐影肩上的皮膚,溫熱腥甜的血液順著手臂線條淌入他的喉中,徹底緩解了他體內那惱人的渴求。
痛意襲來的那刻,嵐影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著,但紅瑰像是察覺到他的不安,竟然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嵐影心尖一顫,忍不住垂眸看了他一眼,只見紅瑰纖長的睫毛像撲翅的蝶,臉蛋上洋溢著前所未見的平靜與喜悅。
嵐影頓了頓,在心中暗暗想道--原來這傢伙也有乖巧的時候。就在此時,紅瑰終於抬起頭來,唇角還沾著一絲殷紅,他伸出舌頭,將那點美味也吃得一乾二淨,半晌,他戀戀不捨地將視線挪開,「我咬得很淺,過幾天就好了。」
聞言,嵐影應了一聲接著將紅瑰從自己身上推開,「我去清理一下。」
突然間,一通電話將嵐影的思緒截斷,他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回憶得這般久,這可不是他平時的模樣。他伸手撈過放在不遠處的手機,隨意地接通了電話:「喂?前輩。」
電話那頭人聲嘈雜,一向喜靜的嵐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才聽見對方說:「該上工了。」嵐影平靜地回了一聲好,心中早有預料,畢竟前輩平時不太撥電話給他,在看見來電名稱的瞬間他便已做好準備。
倆人溝通了一下集合地點與時間,掐斷電話後,還是紅瑰先開口:「要出門?」
話音落下的瞬間,嵐影忍不住嘆了口氣,接著起身離開溫暖的沙發,「嗯,一個大案子。」聽見他的話後,紅瑰的眼睛連眨都沒眨,只是回了一句:「哦。」他毫無波瀾的態度讓嵐影覺得有些奇妙,畢竟平時紅瑰總會嚷嚷著他也想去案發現場看看,雖然總會遭到自己的無情拒絕,但今日他沒鬧騰,反倒讓嵐影覺得不太習慣。
儘管他想多問些什麼,最終仍舊沒有開口,畢竟工作要緊,加上這個案子死了不少人,肯定需要更多的協助,因此嵐影只是深深看了紅瑰一眼,又囑咐了幾句讓他把環境打掃乾淨的話便離去。
落鎖聲傳來的瞬間,紅瑰歛去眼底的玩味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安與焦躁。
嵐影很快驅車抵達現場,在車上他和前輩又通話了一段時間,這才知道原來需要他協助的案子便是方才在客廳看到的一家四口滅門案。根據警方的初步推斷,他們一家人的死亡時間大約在三天前,由於前兩天都是假日,加上住所偏僻,直到週一上午,公司發現慕姓員工曠職,並撥打電話至家中無人接聽,與其熟識的職員到家中敲門才揭發了這起案件。
單聽目前資訊,推測是為財或為色而入室殺人機率極高,但當嵐影聽見前輩嘆息了一聲,用微啞的嗓音說出:「這事跟fork有關。」時,嵐影本淡然無波的蒼色眼眸掀起一絲情緒,轉瞬被他巧妙地掩蓋過去。
雖然他沒表現出內心中的忐忑不安,但其他人都隱約感覺嵐影的臉色變得更臭了些,畢竟他一到案發現場,只簡單與大家打了聲招呼,便迅速將裝備穿戴整齊,一言不發地穿過黃色封鎖線。
鼻翼間瀰漫著連口罩都擋不住的血腥味,他的視線掃過放滿鞋子的鞋架與玄關,看上去安好又和諧,沒有任何打鬥、逃跑或是強行闖入的痕跡。嵐影繼續邁步向前,客廳與廚房也都完好無損,部分收集好的證物仍放在原地,他一件一件看過去,基本上都是一些女孩的首飾或家庭日用品。
這些都得先送回去讓機械化驗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嵐影很快將注意力移至其他地方,這間房子擁有三房一廳二衛,兩位中年人都死在主臥室中。思及此,他信步走往主臥室,越往裡頭血腥味就越重,待他站定在門外,只見本潔白的牆面被濺滿了鮮血,櫃子裡的東西全被翻到了地上,兩個假人七橫八豎地倒臥在床上,男性渾身赤裸,而女性則穿著一件被血染得看不清原色的長裙睡衣。
屍體已經先一步送回鑑識中心,但嵐影光是看假人的殘缺狀況,就大概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同樣的,他也到浴室查看了一下情況,那裡比臥室更加慘烈,四處都是掙扎與攻擊的痕跡。
就在此時,角落有一個東西藉著反光吸引了嵐影的視線,他蹲下身,用鑷子將那物夾了起來。是一個貼了水鑽的指甲片,上頭還殘留著血肉,以大小來看應該是小拇指。
他將那只甲片裝入了夾鏈袋中,一言不發地矗立在這血腥又可怕的浴室內,接著緩緩閉上了眼.無數畫面從腦海中浮現--
三天前的傍晚,一家四口聚在客廳有說有笑,隨後有人按響了門鈴,而那人或許是他們的熟人,因此玄關處並沒有任何打鬥痕跡。那人很快進到了客廳,也許還坐在沙發上與幾人有說有笑,接著他利用了一些不正當的方式,讓一家四口對他的暴行毫無反抗力。
思及此,他睜開了雙眼,雖有更多的想法但還是必須得等到鑑識報告出來才能做進一步的確認。
這個案子造成了不少的影響,一向態度消極的警界一反常態,隔天一早就讓嵐影與他的助手進行解剖化驗,為了提高效率,他們由幾位法醫共同合作,倆人負責一具,而嵐影被分配到的恰好是那隻甲片的主人。死者名為慕苡莐,得年二十歲,是知名大學的就讀生,平時的工作是兼職模特兒。
嵐影面無表情地掃過她那張死氣沉沉、有些浮腫的面孔,全心全意地將精神投注在工作上,他的每一刀都精準而完美,嗓音平穩地向身邊負責記錄的助手報告自己的發現,不放過任何的細節。
這一忙下去就是好幾個小時,直到嵐影聽見助手小心翼翼地說大家都走光了,他才回過神來,輕聲回道:「差不多了,你也先休息吧。」說完,他轉過身,將手套脫去,扭開水龍頭細細地清潔著手指。
待嵐影將一切整頓完畢,陪著他累到幾乎快要虛脫的助手早就已經和他道別。他獨自一人處在偌大的辦公室內,工作了一整天卻沒半點疲憊,男人閉上雙眸,眼下的肌膚有一層淡淡的黑青,但嵐影的思緒卻紊亂至極,因為他在昨晚收到了一條匿名訊息--「你幸運地逃過了,他們卻成了代罪羔羊。」
這條訊息死死掐著嵐影,他從來沒有遇過任何解不開的題目,但這則訊息,他想破了頭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發給他的。
儘管看到內容的瞬間他便猜到這一切與紅瑰有關,但他卻打從心底不願相信。他認識的紅瑰雖然張揚恣意、自大又討人厭,但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濫殺無辜之人。
思及此,他的心終於漸漸沉澱下來,現下,鑑識報告尚未出爐,即便這些片面的線索讓案情漸趨明朗,但嵐影還是決定無視這個訊息,讓他暫時爛死在肚子裡。
之後幾日,他從前輩手中接過了鑑識報告與警方所提供的線索,先說屍體的情況,四名死者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刀傷,但致命傷皆為胸前那深可入骨的砍傷,能製造出這種傷口的刀具約為四十公分上下,目前尚未找到符合的凶器,兇手應為一名身強體壯的男性才能夠揮動如此沉重的刀。
除此之外,四人皆有缺少軀幹或者器官的情況,兇手挖走了慕姓男子腎與肝;其妻則十指缺損,斷面參差不齊,雙目遭到剜除;二十歲的大女兒指頭殘缺,血肉淋漓,不僅如此,她還是個倒楣的cake,因此從肩膀處開始出現了參差不齊的切割斷面,顯然已進了fork口中,那人擔心警方藉由唾液循線找到自己,所以用刀將她的血肉一片片刨下進食;十八歲的小女兒情況稍微好一些,但與其父一樣失去了腎與肝。
不僅如此,兩個女孩身上都有受侵犯的痕跡,只可惜兇嫌謹慎地將體液與毛髮清理乾淨。
這無疑是一場暴虐又惡劣的謀殺。
或許是因為連日疲憊,嵐影看得頭昏腦脹,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才繼續閱讀下去,法醫這邊的資料其實他已經閱讀得差不多了,所以接下來的警方調查才是重頭戲--
想起前幾天收到的那條訊息,他的心跳驀地加快,就連握住紙的手都有些哆嗦,但還是很快翻到了他需要的頁數。因為兇手犯案動機較為明確加上手法細膩,警方立刻著手調閱了周遭上百隻的監視器,並從一幀幀的畫面中取出了曾被登記在資料內的犯人或fork,在無數員警不眠不休的努力下,他們終於在一個偏僻巷弄中的監視器角落發現了一個身影。
就算監視器畫面很模糊,就算只是看了一眼,嵐影就瞬間認出了那人。
是紅瑰,他那身張揚的紅衣、赤髮與冷漠的側顏,嵐影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
他心跳如擂,就連眼都忘了眨,無數的困惑在他的心中發狂地滋長,此時此刻,腦海中對紅瑰的詰問與辯駁放肆地喧鬧著--不可能,怎麼會是他?多年前他連自己都沒殺死,但如果不是他的話,這個畫面又是什麼意思?
「你也看到了吧?這次一定是紅瑰做的。」就在此時,他身邊傳來的話語聲令嵐影心頭一驚,他倏地回過頭,卻與前輩那雙陰惻惻的眼對上,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量聽上去中立地替紅瑰辯解:「這只是一幀錄影畫面,沒採樣到指紋和凶器,恐怕無法成立。」
聞言,前輩褪去方才的戾色,眉眼盈著詭譎的笑意,「fork殺人難道還需要凶器嗎?小嵐,思考別太迂腐,這些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說完,男人背過手去,緩緩離開了嵐影的視線。
他就像是被從頭到腳澆了一桶冷水似的,連骨子裡都泛著令他生疼的寒意,從剛剛的對話中,嵐影將前輩的意思聽得明明白白--警方不打算查了,他們想要利用這個畫面將紅瑰捉住,真相是什麼對他們來說壓根就不重要,對他們來說,能夠除掉紅瑰這個討人厭的心腹大患才是當務之急。
想到這裡,嵐影的呼吸倏地加快,甚至隱隱有了失控之勢,他本無力的手緊緊掐住辦公桌,削瘦的臉蛋血色褪盡,蒼白的可怕。半晌,嵐影總算緩了過來,卻猛地渾身脫力,砰地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那日,嵐影破天荒地準時下班,當他路過前輩身旁時,他聽見對方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小嵐,你是個聰明人,這可是升官的好機會。」嵐影頓了頓,沒有回應,只是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逕自離去。
他從來沒有覺得這條回家的路會如此漫長,或許是因為內心中焦躁難忍,嵐影終於忍不住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盤,身軀止不住地顫抖著。原本他並不在意警界與政府的腐敗,雖然嵐影並未同流合汙,但終歸作為旁觀者漠視了一切,而現在,他們將刀刃指向了自己身旁的人……
那他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才好?
大約又過去十分鐘,嵐影終於將車開到了住所外頭,他不安的情緒隨著鑰匙插入門鎖那清脆的聲響逐漸落定,打開門的瞬間,他看見紅瑰像平時一樣躺在沙發上,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也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笑盈盈地說:「大忙人今天這麼早回來?」
見他一副輕鬆的模樣,嵐穎卻覺得心中鬱氣更甚,他砰地一聲帶上門,脫下工作鞋後神色陰沉地快步走到紅瑰身邊,喉中的話語幾欲吐出卻又如鯁在喉,他這才發現原來親口說出來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
似乎猜到他想說什麼,紅瑰也逐漸歛去眉眼的笑意,緊抿的唇角抽搐著,詭譎又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半晌,還是紅瑰先開口:「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那你的解釋呢?」
聽見他的問話,紅瑰的腦海中閃過無數殘忍又血腥的片段,他頓了頓,眼底只剩一片冰冷,「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說完,他站起身,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模樣,這樣的態度卻徹底惹怒了嵐影,憋了數日的怨氣一次性爆發,他衝上前去狠狠拽住紅瑰的衣領,衝擊力過大使紅瑰一時重心不穩,竟失控地往沙發跌去。一時間,倆人狼狽地在沙發上扭成一團,混亂中,嵐影竭力地嘶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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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問你一次,你有殺人嗎?是你殺了他們嗎?」
他沙啞破碎的質問狠狠輾碎了紅瑰的心,但同時讓他認清了一點,他是fork,是吃人的惡魔,不論如何都無法被人類所接納。思及此,紅瑰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目光如炬地望著氣到臉色脹紅的嵐影,語氣輕佻地說:「那又怎麼樣?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看見嵐影眼底那絲執拗黯淡了下來,他的眼神就像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紅瑰的脖頸,令他無法逃脫,只能生生等待著死亡。
良久,嵐影沉默地站起了身,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衣物整理好,語氣平淡地說:「既然如此,你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我不會包庇你的。」說完,他便轉身離去,自始至終也沒再多看紅瑰一眼。
嵐影回到了自己的臥房,聽見遠處傳來的落鎖聲,他終於暗罵了一聲髒話。
離開嵐影家的紅瑰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只是漫無目的的亂逛了很長一段時間,待夜幕徹底降下,他停在一個寬廣的河堤邊,不發一語地坐下。
明明早就對這個世界感到疲倦與厭惡,但為什麼他還是會想要去招惹嵐影呢?明明那時候只要將他吃掉就行了……紅瑰渾渾噩噩地想著,思緒也忍不住回到他這輩子最灰暗的那段日子--
紅瑰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從小就在孤兒院中長大。或許是因為當時局勢動盪不安,紅瑰直到七歲都沒能得到領養的機會,但一個噩耗卻在此時降臨--他發現自己再也嚐不出任何食物的味道,不管是什麼,吃起來全都噁心得要死。
不僅如此,某一次他從睡夢中醒來,竟然發現衣物上浸滿鮮血,嘴角還殘留著腥甜的血絲,紅瑰惶然無措地起身,衝進浴室想將自己身上的汙穢清洗乾淨,卻在嗅到那猶如蛋糕般美味的味道時停住了動作。他瞪大雙眼,心中痛苦地煎熬著,最終還是無法耐住飢餓,小小的孩子縮在角落,捧著那件衣服吸著上頭殘存的氣息。
他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孤兒院內的其他人,當此起彼落的尖叫聲與謾罵環繞在耳邊時,紅瑰才知道自己竟然就是大人們口中所說的食人妖怪,他顫抖地拋下手中的衣服,躲在浴室深處看著平時對自己極好的老師與朋友面露驚恐的模樣,終於難以承受地暈了過去。
等紅瑰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輛巨大的箱型車上,車門上栓了一個堅固的鎖,隨著汽車晃動,鎖撞擊車門發出了沉重的匡噹聲,昭示著他將被綑綁離開熟悉的地方,進入萬劫不復的囹圄。
到達目的地後,他被一個高大冷漠的男人推搡著下了車,那人的左眼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讓紅瑰有些心驚膽戰,他跟在男人後頭走進一間破爛的工廠,裡面一片漆黑,摸黑走了好一陣子,才看見遠處透出一點微光。
一個瘦弱的老人坐在那盞昏黃的燈光下,身下的搖椅輕輕晃動著,紅瑰的心逐漸變得踏實,卻又在老頭轉過頭來的瞬間吊到了最高點--因為他的雙眼竟是兩個空洞,就像被狠狠剜去一樣,紅瑰的雙腿忍不住顫抖著,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聽見老頭悶笑一聲,嗓音就像刮在黑板上一樣刺耳可佈,「挺好的,帶下去吧。」
挺好的?什麼挺好的?紅瑰不懂他的意思,但他也不敢多問,只是硬著頭皮跟著眼前這個魁武的男人,他們繼續往工廠深處走,估莫三至五分鐘,他們停在了一個沾著深紅色痕跡的鐵門旁,裡頭傳來一些嘈雜的喧鬧聲,但在門開啟的瞬間,那些聲響全都靜了下來。
房內還有四、五個孩子,看上去與他的年齡相差無幾,但他們手上卻抓著一節血淋淋的人類手臂,吵鬧地爭搶著,這個畫面對紅瑰來說太過震撼,以至於他的喉間爆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便暈了過去。
之後,紅瑰的生活徹底改變,他從一個普通的孤兒院被賣到了專門培養fork殺人的地下組織,日復一日地自相殘殺,按照組織所囑咐的去做,但他殺戮的對象不光是cake,任何組織看不順眼的人他都要除掉。但他並不想這樣,他只想當一個正常人,一個普通的孩子,而不是殺人機器。
在這樣高壓的環境下,紅瑰變得越來越神經質,他不允許任何人在他的面前講悄悄話,他總會覺得那些人都在嘲笑他、排擠他甚至是詛咒他。
痛苦的成長環境徹底扭曲了紅瑰的心理,他踏著同伴的鮮血一步步向上走,直到他羽翼漸豐,終於在一個夜晚親手殺死了那個眼盲的老頭。
看著那老到乾癟的肌膚被鮮血覆蓋,他赤色的瞳孔毫無波瀾,只是站在原處回想著自己為何要殺他。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真的過得很差、又或是恨透這樣被操控的生活,紅瑰已經分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想遵從自己的內心,也不想再殺人。
他想讓一切終止在這裡。
只可惜他還是鬥不過那些老謀深算的奸商,組織早就料到紅瑰這倒打一耙的動作,在紅瑰殺死老頭的瞬間便對他發起通緝,組織的寵兒一瞬間淪為眼中釘。
最後紅瑰雖然成功逃出生天,但他卻受到無止盡的監控與打壓,就連生存都困難。
就在他餓到即將失去理智那天,他遇見了嵐影,雖然那傢伙性子又臭又兇,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他如此坦承,這些年來他的地位水漲船高,見過太多陽奉陰違、趨炎附勢之人,嵐影這樣真性情的模樣反而正是他所憧憬的自由。
放走了嵐影後,他沉寂了一段時間,最終選擇反其道而行,洋洋灑灑地幹了不少壞事,卻又將自己從案件中摘得乾乾淨淨,徹底暴露在大眾的視野中,讓組織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殺掉。
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嵐影在他心中所佔的份量遠比他所想得還要多,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自己沉溺在這段關係當中,雖然嵐影總是惡狠狠地將自己從家中趕走,但他還是永遠會留一扇窗讓自己進來……
思及此,紅瑰的腦海中倏地浮現方才他那冷漠的話語,一絲懊悔浮上了心頭。
因此紅瑰決定:
[Heart]回去找嵐影並向他坦白道歉
[Lock]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完這些事情再去找嵐影